波兰导演Malgorzata Szumowska新作《B面人生》，依据真人真事改编，导演以黑色喜剧手法，描述工人Jacek于建造巨大基督神像时，发生意外而毁容，从此生活“面目”全非。她藉中心清晰、四周模糊的镜头视觉，呈现扭曲的现代社会，针砭啼笑皆非的人性，最终于柏林影展夺下“评审团大奖”。
Malgorzata Szumowska自1990年代起，拍摄诸多剧情、纪录片，2008年的《人生三三事》更获得瑞士卢卡诺影展银豹奖，近几年也以《以欲望之名》、《通灵诊疗室》闻名国际影坛。她从自身经验与观察出发，时而关注欲望与疾病，时而批判时局与社会，以锐利眼光，描绘写实且魔幻的现代浮世绘。
（内含少量剧透，可斟酌阅读）
从内心微妙感触衍生创作——导演的“5秒钟理论”
“我总是尝试在单调、丑陋、灰暗的事物中，寻找出其中的美感。”
——《B面人生》导演 Malgorzata Szumowska
导演Malgorzata Szumowska生于波兰，毕业于著名的罗兹电影学院，在学校拍片时即展露头角。她当时因首部剧情长片《Happy Man》，获得《综艺报》（Variety）票选为最受瞩目的十大青年导演之一。
Szumowska喜爱描绘人内心的微妙之处，她说：“在人的情感与精神状态之间，那个‘尚未被命名的事物’，是我最感兴趣的，或许它仅会在生命中出现5秒钟。”她深信那5秒钟，即是她电影创作的主轴。因此，在早期作品里，她极力捕捉自己曾经历的，那独特的“五秒钟”间，细腻、幽微的感受。
半自传式的《人生三三事》，即来自她33岁时的生活历程。当时，她已婚且怀孕，父母却又相继离世，因此她将迎接新生、道别挚爱的情绪写入剧本：“故事并不主张真实......我分享著其中荒谬的感受。”她“影像化”私密的情感，期望观众观看时，也能在生命经验里找到共感，藉画面获得“历历在目”的感受。
身体和欲望的深度反思——镜头表现现代人的生活形貌
“我并不仅是想做一部具议题性的电影
而是想更广泛地探索‘身体’的概念。”
——《B面人生》导演 Malgorzata Szumowska
Malgorzata Szumowska近年的数部电影，皆环绕现代人如何审视“身体”的价值，衡量“欲望”的极限，藉摄影运镜、画面构图以及演员演出，呈现现代人压抑心理，衍生而成的身体形貌与生活样态。
《裸色告白》以镜头还原女性情欲
《裸色告白》以巴黎上流杂志作家，采访两位援交女学生的经历，探讨女性压抑且流泻的情欲。剧本灵感来自小说《达洛维夫人》，由三位女性一天的生活展开故事；影像风格呈现，则参考电影《亲密关系》，展现大胆直率的裸体肌肤，完成具质感的情色电影。导演Szumowska说：“它看起来像色情片，又绝不是那种色情。”
导演曾于前制期时，亲身访问部分从事援交的女性，因而推翻过去的既定认知：“我被真相吓到了......她们不是因生活困顿才做性交易，而是因为想找乐子，一方面又能提升物质生活的水平。”因此，导演拍摄影像时，尽可能以“平视”视角，回应这些被视为“受害者”或“异类”的角色，还原她们的真实样态与地位。
《通灵诊疗室》藉构图表现“围困”意象
《通灵诊疗室》则藉罹患厌食症的女儿Anna﹑丧偶酗酒的检察官父亲Attorney，遇上具通灵体质的心理诊疗师Olga，开启奇异的疗愈之旅，藉黑色荒诞喜剧的情节，呈现现代人压抑的身心。
导演Szumowska说：“故事里的每个人，都以某种方式困在自己的身体里。”女儿Anna厌恶自己的身体，父亲无法面对妻子的死，心理师则是失去性欲。因此，她常将人物置于墙壁、门窗的景框里，表现“被围困”的意象；并藉玻璃窗的光影映射，让窗外的模糊景色，错落于角色身上，仿佛呼应主题“肉眼之外的灵异世界”。
片中，Szumowska想以自然手法呈现故事，因此全片皆以单一镜头拍摄。但她表示：“我们也想为观众，营造独特的氛围，这是和他们建立联系的方式。”因此，拍摄时也常以角色观点，运用主观镜头，捕捉人物眼里的事物，例如：拍摄Anna吃饭时，特写她无法完食的餐点，增加趣味戏谑的气息。
改编时事揉合个人观察——《B面人生》描绘现代波兰景况
“波兰对我来说是个创作宝盒，是一个无尽的灵感来源。”
——《B面人生》导演 Malgorzata Szumowska
Malgorzata Szumowska新作《B面人生》，依据真人真事改编，呈现导演对波兰社会的犀利观察，再加上运用“移轴镜头”，创造荒诞讽刺、却又宛如“童话”的故事氛围。
呈现现代波兰社会的警世寓言
Szumowska称电影是个“寓言”故事，融入她对现代社会的观察，以主角Jacek的经历，暗喻波兰人的排外心态，她说：“我们总是自我感觉良好，面对我们不了解的人事物，只懂得散布恐惧、阴谋和仇视外人的情绪。”
片中吊诡的开场片段，描绘人们为抢购液晶电视，不惜依商家规定“脱衣解裤”，仅穿著内衣裤和他人争夺商品。该现象曾真实发生于波兰，导演在网路观看到相关影片，觉得十分荒唐有趣，因而改编进电影中。
Szumowska认为“疯狂抢购”，为波兰曾经历物资缺乏的共产时代，转换至资本社会的特有现象：“特别是我这一代与老一代的人，仍有这种渴望物质的欲望。”她也特以此片段，预示而后的故事情节里，年轻辈主角与年长世代角色间的差异。
魔幻写实的“移轴镜头”——呈现人物视角及童话般的视觉
“导演Malgorzata Szumowska把故事，形容为一个‘成人’童话。”
—— 影评人 Simran Hans
导演Malgorzata Szumowska在访问中提及，这部片不仅关乎主角Jacek，而是关于他周围的人们，如何对他做出反应：“一开始，他是个重金属摇滚迷，人们或许怀疑他是个异教徒，后来毁容再经过手术后，他成为一个怪物，像科学怪人或歌剧魅影一般。”
为此，片中以移轴镜头（Tilt-Shift Lens），制造出画面中心清晰、四周模糊的效果。“他的脸变形了，世界也跟著变形。”导演及摄影指导Michał Englert企图以此镜头，模拟出“人眼的极限”，表现主角眼中“变形”的世界。
移轴镜头的“倾角”（Tilt）功能，得以转动镜头位置，让焦点的前段与后段，因景深变浅、透视感降低，呈现四周模糊与散射效果，让画面中的人和物，仿佛“微型模型”般渺小。Malgorzata Szumowska也借此，创造如同“成人版”迷你童话的视觉氛围。
移轴镜头的运用，也曾出现于电影《长日将尽》、《社群网战》里，更常用于拍摄平面建筑或风景摄影中，如今也可利用后制技术，达到此镜头的视觉效果。
《社群网战》运用移轴镜头的划船赛场景：
“我经常说电影就像足球比赛，非常难以预测，
即使你是位伟大的球员，也总会遇上危机。”
——《B面人生》导演 Malgorzata Szumowska
Szumowska在受访时曾说，世上的电影有两种：“一种像是深沉的生命体验，能在观众心中持续留存；另一种则提供刺激的娱乐感，但却在你离开戏院后就遗忘。”导演的作品明显被归类为前者，并且持续将她的感触与观点，转化为影像画面，一帧帧映入观众的眼底和心灵。
推荐阅读：
“映”出镜中世界，巧妙运用镜子的拍摄手法？
微距摄影展现极致细节，透视迷你英雄《蚁人》的微观世界
追求优雅流畅感，《绝美之城》《年轻教宗》镜头诗意动人
文字：黄钧浩 ｜ 来源：culture, huffingtonpost, allocine,popmatters, archive, walkthiswayfilms,cineuropa,variety,upcoming,polzartem,geektyrant｜图片来源：可乐电影, variety, curzonartificialeye, theupcoming, Cine maldito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