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为《刺激1995》上映24周年，此片长年名列IMDb网站评分榜首，至今仍是全球影迷心中不灭的经典。导演Frank Darabont依其多年编剧经验，执笔改写Stephen King（史蒂芬金）的小说，将文字转化为悠然撼人的影像诗篇。

当时，名气尚未响亮的摄影指导Roger Deakins，成为故事“影像化”的关键。他善用搭建的灰濛监狱场景，捕捉角色苦闷沉郁的心境，以运镜和构图，节制、但深刻表现人物经历，创造简约而动人的摄影美学，描绘一趟“自围困迈向自由”的视觉旅程。

深情的旁白式电影——编导Frank Darabont开启简约精致的影像历程

“我发觉这故事最扣人心弦的，莫过于里头潜藏的人文精神。”
——编导 Frank Darabont

导演Frank Darabont年轻时，即为Stephen King的书迷，早在1980年代已有将《刺激1995》的故事原著，翻拍成处女长片的想法。他说：“我被他深情的情节所触动，精彩角色、美好的人物关系，以及他们所面临的障碍。”

因马丁史柯西斯，才确定以“旁白”贯穿电影

Frank Darabont编写剧本时，欲保持原著小说里，以角色Red大量的“画外音”旁白，作为叙事主轴。不过，当时“旁白式电影”常备受批评，再加上导演锺爱的《银翼杀手》首版，便是因片商强加的旁白，而导致最终票房失利。

直到意外收看到Martin Scorsese的《四海好家伙》时，才让他放下心中大石：“这部片充满旁白叙事，但却优异地串起镜头，表现故事的时代变化。”因此，Frank Darabont深信仅要写好剧本、找到优秀的幕后团队，即可拍好极具情感的“旁白式电影”。

永远忠于剧情和角色——摄影大师Roger Deakins的用色、构图思考

“一部电影的摄影，重点应该是摆在剧本和故事上。”
——摄影指导 Roger Deakins

Frank Darabont找来摄影指导Roger Deakins，看中其简约但精致的影像风格。导演说：“他像是说书人般看待电影，创造出与角色经历，相互匹配的视觉旅程。”

Roger Deakins以35mm底片拍摄，主要使用Arriflex 35 BL4S摄影机，搭配Zeiss超高速定焦镜，采用接近“人眼视觉”的焦段，让影像更为自然，贴近角色观点。他说：“我们使用32mm、28mm镜头于中远景拍摄；特写人物时，则是用40、50mm的镜头。”

捕捉冷酷灰濛的监狱外观

片中的“监狱”场景，其实是于俄州的废弃感化院拍摄，Roger Deakins与艺术指导Terrance Marsh仔细研究外墙油漆颜色、内部装潢设计，由美术团队重新翻修。

Roger Deakins说：“我们希望呈现极为冷酷、灰濛的外观与光线。”藉灰蓝色调的建筑，建立起主角Andy的绝望与孤独。如囚犯们的“放风片段”，Roger Deakins则利用光影，将灰暗监狱作为构图，暗喻囚犯们仅是短暂解放，牢房的束缚仍持续压迫著他们。

画面构图随情节发展转变

片中许多较为暴力的场景，像是警备队队长殴打囚犯、典狱长设局谋杀等片段，并未运用常见的特写手法拍摄演员，刻意凸显骇人氛围；而是将摄影机置于远方定镜拍摄，仿佛“冷眼旁观”结构底下的暴力，呈现更为冷酷而震撼的视觉感。

随情节发展，导演也以视觉隐喻角色的心境变化：“我们从狭窄的空间开始，最终在无尽的视野里结束。”片尾，两位主角于海滩重逢场面，导演与Roger Deakins以广角镜头远景拍摄，避免让结尾过于煽情，同时收拢宽阔的视觉画面，展现角色重获自由的喜悦。

营造自然光质感——简单一致的光影效果

“我希望电影的整体影像，看起来是简单且一致的。”
——摄影指导 Roger Deakins

拍摄《刺激1995》时，Roger Deakins形容拍片的打光方式为“加强自然主义”，营造出柔和、接近自然的光线质感。他以“人造自然光”，凸显室内场景光与监狱建筑色调：“我们想要一种令人感到厌恶、压迫的室内黄光，当黄光在日光灯的对比下，显得更加饱满时，监狱看起来就会更为冰冷。”

美术团队建造场景时，装设1000瓦的白炽灯，试图营造生硬、冷清的氛围。Roger Deakins和剧组也于两侧预留空间，架设Mighties和Wendy灯，使光线透过窗户流入室内，并在天窗外架设超过25支 Maxi-brutes大型灯具，利用1/2 CTB色彩校正板，调整颜色、模仿日光的效果。

一镜到底捕捉“牧歌”般的自然光（自影片2：00处开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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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景部分，Roger Deakins尽量使用日光，仅以小型灯具补光，使整体视觉接近自然，与内景光线风格契合。当人物背光时，剧组运用柔光罩、网格罩补光，增加演员脸部光线。

其中，囚犯们于黄昏时，与主角Andy在屋顶畅饮的场景，便是剧组捕捉夕阳光线，以人工光源补光，完成近50秒的“一镜到底”镜头。为配合演员Morgan Freeman（摩根费里曼）预先录好的旁白，镜头需在时限内完成推移与打光，演员走位也必须一次到位。

Roger Deakins：“我们想要表现声音里的情绪，呈现某种情调......希望用宛如“牧歌”般的日光，达到效果。”他更声称，这颗简约、优美的长镜头，是他全片最喜爱的片段。

重获自由的艰困考验——高难度的“越狱”戏码怎么拍

“电影里的每个细节、每个微小的举动，都诉说著某些意涵。”
——第一摄影助理 Eric Swanek

《刺激1995》最高潮的戏码，莫过于主角Andy的逃狱片段，剧组倾全力以当时的技术，从美术、陈设、摄影及灯光架设，处理下水道、溪流以及闪电等复杂的元素，竭尽所能完成这场高难度的戏。

巧克力糖浆制成“屎臭般肮脏”的下水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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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组运用柱状厚纸版，制作Andy攀爬的下水道，并以巧克力糖浆混合木屑、清水，营造出陈年的污秽肮脏感。然而，实际管道约仅不到6公尺长，却要伪造出如剧情描述约460公尺的效果。Roger Deakins从曾参与拍摄的《巴顿芬克》得到灵感，请美术人员仿下水道外观、绘制同心圆纸卡，放置于画面背景，让管道看起来更加深远。

拍摄时，为忠于现实，剧组并未使用其他灯源补光，仅以演员Tim Robinson手上的手电筒，照亮下水道场景。Roger Deakins曾说：“不管现场的光源有多微弱，你都能够利用它，创造你要的画面。”不稳定的“手持光源”，更制造出紧绷、局促的视觉感。

Andy在川流大雨里举起双臂，象征重获自由的片段，更是费尽功夫。为增加水量，剧组拦截溪水使水位增长，耗费数周准备。另外，导演Frank Darabont更亲自上阵，操控灯光装置，配合画面制造雷电交加的闪光。

拍摄演员Tim Robinson举起双臂的镜头时，导演原指示Tim Robinson站定位，但后者却在开拍时，于溪水中反复踉跄、摇摆，甚至偏离原定位置。导演只好请Steadicam操作员紧随Tim Robinson脚步，才能以完美构图，捕捉他举起双臂的镜头。

多年后，导演赞许Tim Robinson的临场演出：“他的肢体摇摆，为这场戏增添更多能量。”摄影与表演的契合，更让这场戏成为影迷、评论家心中的经典片段。

“电影拍摄关注的不是该死的摄影，而是引导观众被故事和角色所吸引。”
——摄影指导 Roger Deakins

《刺激1995》于1994年播映时，票房及评价不敌同年的《阿甘正传》、《黑色追缉令》，但却在多年后，凭藉动人情节、简约精致的影像，终成为影坛经典之作。Roger Deakins也因本片，首度获得奥斯卡提名，以忠于故事、擅用光影的影像技巧，建立起大师眼光独到的摄影美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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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：黄钧浩 ｜ 来源：Philonfilm, Creativescreenwriting, Ascmag, Npr, Filmcomment, Dga, Screenrant, Ifc ｜ 图片来源：bfi, imdb, dga, whatculture